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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 | 刘天池:以戏剧教育探索儿童情感认知发展


12月16日召开的第八届儿童发展国际研讨会上,一群来自河南省鹤壁市浚县的小朋友在现场进行了原创戏剧表演《“泥”好!生命》。



这是一个融合了浚县当地非遗民俗“泥咕咕”与神话女娲抟土造人神话的原创戏剧作品。最具有蓬勃生命力的孩子,和老师探讨“生命是什么”,然后一起创编故事、绘制布景、自制服装,共同完成。


这是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一村一园:山村幼儿园计划”探索的全新干预模式,运用戏剧的艺术教育功能帮助山村儿童进行“心灵重建”,为当地幼儿教育发展提供新思路、新方案,提升山村学前教育质量。


刘天池全程参与了浚县的教师戏剧培训、戏剧工作坊和环境戏剧创排。戏剧教育是什么?它能在农村儿童的成长中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基金会近日邀请刘天池讲述《“泥”好!生命》背后的故事。



基金会:《“泥”好!生命》项目的灵感来自于哪里,项目希望达到怎样的效果?

刘天池:戏剧是对于个体生命价值的探索,这是戏剧的本质。放到戏剧教育上也一样,生命是我们的大主题,是耕种剧场的核心主题。我们的团队到了浚县,感受了古城,感受了那一群孩子,由此萌发了《“泥”好!生命》的主题:生命是说不尽的,我们选择在乡村用泥的形式来说生命,灵感来自这里。


我们把剧场选在了浚县古城,把他们完整的生活的场域和过程都走了一遍,用环境戏剧的形式,让孩子们重新探索了一遍他们生活的环境,让孩子们感受到,原来我的生命是在这方水土下长出来的,帮助他们爱自己、爱周围的世界。



人是需要得到赞美的。浚县的演出很短暂,但有这样一个小演出,孩子们获得了掌声,获得了注目,人就会挺拔。不断地给孩子这种得到尊重的可能,对于他们的成长教育特别好。如果我们做得好,不断地给孩子去创造表达的机会,形成那样的状态,有可能也会缓解他们父母不在身边的孤独。


浚县的需求一是希望有一些戏剧游戏类的手段,来改变现在的教学模式;另一个需求是做一个有演出性质的戏剧性活动,因此我们也有针对性地进行了师资培训。



我们到乡村去做戏剧活动的时候,是能够通过过程和最终呈现感受到孩子们的幸福的。那一点点幸福是我们莫大的荣誉,它又变成永动机,让我们接着做下去——这是孩子们给的。


基金会:《“泥”好!生命》通过戏剧游戏方式起到了心理干预的效果,戏剧教育的理念来自哪里?


刘天池:戏剧教育源于卢梭的教育理念。在一次世界大战后,西方很多的戏剧工作者失去工作,他们发现戏剧作为一种媒介和工具,用它的假定性去虚拟各种各样的情景,可以缓解参与者自身的困惑。在上世纪80年代,西方逐渐开始戏剧教育的应用。它不是为了培养未来的艺术工作者,而是变成面向孩子、成年人乃至于陪伴终生的戏剧教育。



戏剧教育并不是一个很新的概念,它已经应用在包括课堂的各个领域。我们和很多高校老师交流时,发现很多优秀的老师其实不自觉地使用了戏剧的方式,去讲故事、烘托气氛、挑动学生、产生交流和思考。我们小时候玩的过家家,其实也是一种戏剧教育。它的核心是能够让我们在情感的认知过程当中产生与自我、与他人、与世界连接的能力。


事实上,我们每一个人的成长都是一个认知的过程,不管哪个年龄都是不断地认知,不断论证自己的内心的情感和情绪。戏剧教育其实就是一个陪伴式的认知过程。


基金会:为什么想到要把戏剧教育的理念和形式带到农村,您作农村戏剧教育的动力来自哪里?


刘天池:这源自2008年我的亲身经历。汶川大地震后我一直关注抗震救灾,也在其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五月份,我朋友收到了一封Email,说马上到“六·一”,能不能在儿童节给震区孩子们一个戏剧形式的礼物。我们一拍即合,带着本子和演员一起去了四川。


地震灾难如此沉重,但我们也看到了留存下来的那些生命的旺盛。我们演出的时候,当地还有余震,开始感受到震动的时候我还有一点紧张,但是当我看到观众席上漫山遍野的小孩,连树上都有小孩,他们既没有移动,也没有恐慌。我就使眼色给演员,让他们继续演出。那个时候我一边演,心里一边在“打鼓”,一直看着那一群小孩,听到了他们很多的笑声。


此后我了解到了戏剧教育后,如获至宝,开始自学。远方有孩子的笑声,这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基金会:在您看来,戏剧教育怎么帮助农村孩子们发展?


刘天池:其实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的孩子,他们的成长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要认知自己的情感。


小孩发脾气时,成年人特别急于从他们的外在的哭闹中,去窥探孩子内心在想什么,但其实小孩子是没有能力组织语言向大人陈述此时此刻的心情的。大人情绪上来了也会语无伦次,怎么能够寄希望于一个孩子侃侃而谈?


戏剧的手段就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戏剧活动中有各种各样的角色扮演,孩子在这个过程中能够学会自我情绪的表达,而且是用他人能够听懂的方式表达。另一方面,当你逐渐去引导孩子,通过别人的行为去感受人家的情绪的时候,也建立了孩子的共情能力。



中国家庭比较呵护孩子,孩子好像一切以我为主体,但是社会化的情感和情绪是多元化的,不是完全以你为核心的。戏剧教育某种程度上可以让孩子逐渐从以个人为中心中慢慢社会化。在戏剧的场景、人物关系、群体的假定下,他们逐渐地转向社会化。正向地去与人沟通、交流、表达都是孩子未来发展所必须的。


作为一个戏剧工作者,我希望通过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推动农村儿童的戏剧教育。农村的孩子生长在乡野,有天然的质朴和纯真的能力,对自然的捕捉力特别强。所以我们在乡村一直遵从环境戏剧的方式。这次在浚县策划《“泥”好!生命》,是因为抟土造人的女娲这样的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是小孩子最容易理解的一个故事形式,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们能够感受到深层的智慧。


基金会:您对农村戏剧教育项目的未来有什么规划?


刘天池:每一次和孩子们的离别都给我很深刻的印象。你能感觉到搂在你腰的小手有个结实的臂膀。他们有的时候会问什么时候会再来,我不能说明天就来,因为这是欺骗,又不能说不确定,那会留下失望。我会蹲下来看着他们,和他们拉钩,说我们一定在一个时间点内想办法见到彼此。



这是一个遗憾,我们直接去面对孩子的影响力是很小的,因为孩子太多了,但乡村教师倒是有可能的。我当时给自己的工坊起名叫“耕种”的时候,就是希望耕耘一下,种下一颗种子。乡村教师也需要去呵护,可以给他们更丰富的手段。课桌、操场国旗下面都可以变成舞台。互联网发达了,我们下一个目标是借助网络、借助乡村教师这样一个大的群体,间接去奔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