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9年翻山越岭的走教，到在村里固定设立幼儿园（班级），青海省海东市乐都区“一村一园：山村幼儿园”项目已经连续开展了十三年，超过一万名儿童从中受益。今年，第一批受益儿童完成了他们人生中第一场大考——高考。

在迈入人生关键阶段的一年，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原副理事长卢迈率队来到乐都，与孩子们人生的“第一任老师”展开座谈，并替孩子们召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谢师宴”。

在座谈会上，基金会将2009年幼教志愿者们在北京培训的照片一一打印并贴上名签送给大家留作纪念。十三年后，褪去了青涩，幼教老师们更加沉稳，也多了一份坚定。他们陪伴了一批又一批农村孩子长大。幼儿园的记忆或许已经消散，但给孩子们带来的影响却会成为他们人生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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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这份工作，“值得”

孩子们的成长和变化是老师们最直观的感受。朱英香老师回忆2009年山村幼儿园项目刚启动时，孩子们哭闹、胆怯的现象十分普遍。在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学前教育后，他们在语言表达、人际交往、艺术表现等各个方面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乐都志愿者团队里唯一的男老师李胜年谈起今年的六一儿童节十分骄傲。孩子们落落大方的歌舞表演、与家长村民们的有爱互动给在达拉乡挂职的村第一书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在十几年前是“无法想象”的。

孩子们的社会交往能力不断提升，与老师的关系也愈发融洽，他们会把家里成熟的水果、蔬菜带给老师吃，还会为老师采上一朵路边的花。

肖燕也是最早加入山村幼儿园教师队伍的一位年轻的“老人”，在她的回忆里，由于农村家庭的养育条件有限，家长对孩子的不当行为不能及时加以制止，部分孩子在进入幼儿园时会出现打骂同学和老师的现象。山村幼儿园为这些孩子培养良好的行为意识、树立正确的行为习惯提供了平等、有序的氛围。 

藏族老师巴扎西卓玛对儿童国家通用语言能力的提升深有感触。藏区的儿童以往在进入小学时还无法说汉语，对他们适应学校生活产生了不利影响。有了幼儿园以后，孩子们进入幼儿园时就能够接触汉语，他们还把普通话带入了家庭，教会了原本只会用藏语交流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农村家长态度和观念的转变也让老师们觉得这一份工作“值得”。从认为学前教育“可有可无”到冒着风雪也要送孩子上学，老师们通过入户家访、举办幼儿园亲子活动等方式促进与家长的沟通，让他们能够逐渐理解学前教育的理念和做法。

身材瘦小的熊增婷刚到洪水镇村里的时候，每天清早要爬4.5公里的山路去给孩子们上课。因为个子小，她被家长们戏称为“小老师”。她善于和家长交流，常常利用家访和家长接孩子放学的机会向家长普及家庭教育的重要性，劝导他们不要随意打骂孩子以免孩子叛逆，与家长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李晶老师回忆，农村家长特别希望孩子成才，刚开始时觉得山村幼儿园游戏化的教学是“混日子”，希望老师能够教孩子数数、拼音和识字。但通过参加家长会和亲子活动，观察孩子的变化，家长们也逐渐理解了“从玩中学”的理念，对孩子也更加耐心和平等。

二、山村幼儿园与孩子的未来

十三年间，山村幼儿园从“家徒四壁”，需要锯掉小学桌椅腿给幼儿园教室使用，到现在窗明几净，玩具和区角配备齐全，设施设备上显著提升了，老师的教学理念和方法也随着时代的变化不断更迭。除了从越来越多的线上线下渠道获得最新的教育理念和资源，老师们还更加关注乡土资源的使用和创新。

乐都一处早教点（2010年）

刘晓红老师觉得农村的活动环境灵活多变，孩子在自然的环境中学到的东西甚至比在教室更多：土块、泥巴可以雕塑成“艺术品”，学校周边的田地成为了孩子们观察农作物成长的最好场所。

蒲芳年老师所在的杨家岗山村幼儿园被海东市教育局评入海东市第一批示范性山村幼儿园，这得益于她多年对学前教育的思考，对儿童需求的了解以及持续不断的探索与创新。最近，她的幼儿园正在试验以儿童为中心、游戏为本的“安吉游戏”理念与农村学前教育的融合。

乐都山村幼儿园儿童在玩乐高（2021年）

由于移民搬迁和城镇化速度加快，李晶老师所在的李家乡交界湾幼儿园今年只剩下了一个孩子，但她依然在坚守。在问起是否要撤点时，乐都区教育局长期分管山村幼儿园工作的张永鹤副局长说，“还是要征求老百姓的意见，看未来几年村里出生儿童的情况，不会贸然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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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芳年、李淑英等多位老师在发言中提到，在过去十几年的幼儿园教学生涯里，他们接触到许多留守和单亲的儿童，他们的童年没有父母的陪伴，老师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就是亲人。

李淑英提到她的一个学生，妈妈离开家了，对老师特别亲热，一直称呼老师为“妈妈”。在进入村里的小学以后，孩子的学习成绩很好，每次拿到奖状都会回到幼儿园给老师看。说到这些留守儿童和特殊家庭儿童，很多老师都眼含热泪。也许这些孩子们长大后并不会记得他们，但是这些关爱、温暖、无微不至的照顾，都会在孩子们的心里开花结果，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以后的人生。

晚间，基金会在乐都为90位山村幼儿园的老师举办了一场“谢师宴”。在谢师宴上，幼教老师们展现出唱歌、跳舞等十八般武艺，基金会原副理事长卢迈也代表山村幼儿园的孩子们感谢幼教老师们的巨大付出，并且向大家介绍了基金会目前正在进行中的山村幼儿园追踪研究。

第一批山村幼儿园的受益儿童今年已经完成了高考，他们的成绩如何？山村幼儿园在哪些层面上影响了他们的生活？基金会委托的北京大学中国教育财政科学研究所的第三方评估团队，将对上述问题展开深入研究，以期为老师们多年来的坚守做出回答。